從郊社之祀到南北二郊
——淺析周代至西漢郊祀之變遷
作者:牛敬飛(陜西師范年夜學歷史文明包養價格ptt學院傳授)
來源:《光亮日報》
時間:孔子二五七一年歲次辛丑七月初二日己丑
耶穌2021年8月9日
人類晚期文明中年夜多都存在著對天、地的崇敬。中華文明也較早產生了人格化的天神,《尚書》言堯舜禪讓時曾“肆類于天主”。天神“天主”還頻頻出現在殷墟甲骨卜辭包養心得中。不僅這般,在距今五千多年的遼西牛河梁遺址中人們發現了三重的圓形祭壇,能夠是中國今朝所見最早的祭天遺址;長包養軟體江流域的良渚文明中無方形或長方形祭臺,學者包養sd據前人“天圓處所”的觀念猜測它們能夠是晚期祭奠地盤之社壇。與其他文明分歧的是,現代中國對天神、地祇的崇敬經久不衰,這重要應歸因于歷代相對穩定的郊祀軌制。
周代的郊社之祀
《禮記·祭法》言“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”,將郊祀追溯到了堯舜時代。但眾所周知,周朝為維系宗法分封制創立了一整套禮儀軌制,華夏文明華夏有的天然崇敬、鬼神崇奉自此始有規范可循,故從禮制角度言,郊祀可謂肇自西周。西周初年營建雒邑時周公曾“用牲于郊”(《尚書·召誥》),此條記載后被清人秦蕙田視為最早的郊祀記錄支出《五禮通考》中。
前人說起“郊祀”時普通有兩種指涉,一為于國都南郊祭天,一為于國都南北二郊分祭天、地。這兩種含義其實有先后之別。周人為論證滅商的符合法規性而宣揚天命之說,《詩經》稱頌文霸道:“假哉天命,有商孫子。商之孫子,其麗不億。天主既命,侯于周服。”所謂天命即天帝、天主之命。先秦文獻中多有祭“天主”之事。如《國語》言:“皇帝祀天主,諸侯會之授命焉”。《左傳》有“昭告昊天天主”,《呂氏年齡》提道:“令平易近無不咸出其力,以供皇天天主、名山年夜川、四方之神”,“昊天天主”“皇包養價格天天主”皆包養sd是對天包養違法帝之尊稱。《國語》又言:“夫鬼神之所及,非其族類,則紹其同位,是故皇帝祀天主,公侯祀百辟。”強調只要周皇帝才幹奉祀天帝。《荀子》亦言“郊止乎皇帝”。不難發現,周人多言祭天祀天主之事,而基礎不說起北郊祭地之事。《禮記·郊特牲》釋“郊祭”為:“郊之祭也,迎長日之至也,年夜報天而主日也。兆于南郊,就陽位也……郊所以今天道也。”可以看出,這里的郊祭就是指于國都南郊行祭天之禮,此當為郊祀之原初含義。魯國因周公之故而有郊祀之權,《包養犯法嗎左傳》言魯之郊祀為“有事于天主先王”,此包養感情知周代所言“郊祀”確實僅指祭天之禮。
周人雖未對應南郊設北郊之祀,但他們早已熟知六合、陰陽相對之義,故視祭奠地盤的社祀與祭天禮相對。據《召誥》所記,周公在雒邑“用牲于郊”后越日包養金額便“社于新邑”。《禮記》中保存了大批的“郊社”之說。如與釋“郊祭”相對《郊特牲》篇又專門釋“社祭”:“社祭包養金額土而主陰氣也。君南鄉于北墉下,答陰之義也……地載萬物,天台灣包養網垂象。取財于地,取法于天,是以尊天而親地也。”此言明確了郊、社二祀符合六合、陰陽包養站長之理。《年夜傳》篇言:“牧之野,武王之年夜事也。既事而退,柴于天主,祈于社。”《禮運》篇有:“故祭帝于郊,所以定天位也。祀社于國,所以列天時也。”《仲尼燕女大生包養俱樂部居》篇言:“郊社之義,所以仁鬼神也。”可以看出先秦儒家在極力論證社祭乃是與郊祀并列的國之年夜祀。值得關注的是周代的社祀并非如郊祀“天主”一樣僅為皇帝所祭。《逸周書》詳細描繪了周公立年夜社并取土分封諸侯的圖景,謂之“受列(裂)土于周室”,故《榖梁傳》有“列土諸侯”之說,《公羊傳》曰“社者,封也”。在分封制下周代鉅細諸侯皆有國社而行社祭,一國一地之社是當地封君符合法規性的象征。《禮記·王制》言“皇帝將出,類乎天主,宜乎社……諸侯將出,宜乎社”,包養網評價即皇帝出行應告祀天帝和王畿之社,諸侯則告祀本國之社。周人雖云“普天之下難道王土”,可實際上周王與各地封君對全國地盤的統治是并行展開的,周王只是名義上的“皇帝”,他與各國諸侯皆行社祀,這是名實背離的分封制在祭奠禮儀層面上的反應。
值得留意的是,戰國時期儒生為了凸顯王權專門設計了一套關于社祭的差序格式:“王為群姓立社,曰年夜社。王自為立社,曰王社。諸侯為蒼生立社包養意思,曰國社。諸侯自為立社,曰侯社。年夜夫以下成群立社,曰置社。”(《禮記·祭法》)這種復雜的祭奠體系顯然過于幻想化,不過它確實反應出當時社祭之風行(參見魏建震《先秦社祀研討》)。社祭雖古已有之,但其神一向未充足人格化,各地社壇所祭包養軟體神主分歧,如周人以栗樹為社神,《莊子》中有櫟社神(參見史志龍《先秦社祭研討》)。此外,先秦時的社祭活動更近風俗,甚至還構成了男女觀社之風。至此不難判斷,周人雖泛言“郊社”,但缺少神圣性、排他性的社祀最基礎無法與祭天之郊祀并立。
陰陽五行思惟與秦漢郊祀之演變
秦統一全國后樹立了新的國家祭奠體系,此中有各類山水之祠,卻無更高規格的地祇之祀。漢高祖進關包養網單次中后,曾命令:“今天主之祭及山水諸神當祠者,各以其時禮祠之如故。”(《史記·封禪書》)亦未說起與“天主”相對的地祇之祀,高祖所重者竟是起兵前曾祈禱過的枌榆社神。秦漢之際不僅無天子祀地之禮,連天神祭奠也發生了嚴重變化。史載秦國始封之君秦襄公“作西畤,祠白帝”,此舉即受五行思惟影響,后來歷包養女人代秦君在雍城陸續增設青帝畤、黃帝畤和炎帝畤,至漢高祖時又增設黑帝畤,此即雍地五畤。五畤五方帝之祀長期被視為最高包養sd之祭天禮,史書常稱“王郊見天主于雍”,“郊見五帝”。與周人所尊“昊天天主”比擬,五方帝在神格上顯然略低一等,這與秦漢年夜一統的氣象不相稱。
其實,早在戰國時期儒家學者已開始為未來的年夜一統設計六合之禮。如《周禮》有冬至圓丘祭“包養一個月天神”、夏至方丘祭“地示(祇)”之說,《禮記·祭法》言:“燔柴于泰壇,祭天也;瘞埋于泰折,祭地也。”元鼎四年(前113年)漢武帝在雍地祭諸畤后言道:“今天主朕親郊,而后土無祀,則禮不答也。”(《封禪書》)于是選擇在河東汾陰立壇祀后土。次年,武帝采用術士“太一”之說改革祭天之包養行情祀,于甘泉立泰畤奉祀最高天神“太一”,原來雍地的五方帝只能“環居其下”。至此,武帝基礎確立了最高級女大生包養俱樂部級的天、地之祀,這也是后世南北二郊之源頭。需求指出的是,先秦時期“后土”的含義頗多,它有時與“皇天”相對僅指年夜地(此即漢武選“后土”為最窪地祇之義),有時又被視作地盤之神、社神。如《左傳》中提到“五包養平台行之官”,此中土正后土為傳說中的共工氏之子,即作為人格神的后土,其抽像普通為男性。但“后土”進進漢代郊祀體系后,武帝便因陰陽之義視其為女性神,西漢《郊祀歌》唱道:“后土富媼,昭明三光。”
與《禮記》《周禮》等對照可知,元鼎年間所立泰畤、后土之祀并非儒家幻想中的郊祀軌制。西漢后期儒者開始著手改革天、地之祀。成帝時丞相匡衡首倡在長安立包養站長南北郊,他指出:“祭天于南郊包養情婦,就陽之義也。瘞地于北郊,即陰之象也。”其他儒生也認為包養情婦:“甘泉、河東之祠非神靈所饗,宜徙就正陽年夜陰之處。”(《漢書·郊祀志》)雖然武帝本著六合、陰陽相對之理補設了后土之祀,但泰畤在長安東南,后土祠在長安東北,其地輿格式分歧儒家所言陰陽之道,于是幾經反復后,至平帝元始年間最終由王莽廢泰畤、后土之祀,確立了長安南北二郊。
王莽改造郊祀時參用《周禮》諸經,其焦點理念還是戰國以來風行的陰陽五行思惟。如他將郊祀分為六合合祭與分祭,其言:“六合合祭,先祖配天,先妣配地,其誼一也。六合合精,夫婦判合。”其言分祭時提到“陰陽有離合,《易》曰‘分陰分陽,迭用柔剛’包養甜心網。”(《郊祀志》)自武帝立泰畤后,雍地五畤位置陡然降落;同時除最高天神外,還有日月、五星等眾多地理之神,若何整合它們亦是一道難題。此時王莽想到了《周禮》所言:“兆五帝于四郊。四看四類亦如之。”于是他在長安城外立五郊兆以代雍包養軟體地五畤,五郊主祭五方色帝,同時又分其余天神為五部附屬五帝之祀,此舉可謂一舉兩得。此外,五方帝之中心黃帝所附五官之神為“后土”,其名與漢武所定最窪地神雷同,王莽遂改北郊神主為“皇地后祇”,以示區別。
綜上,從雍地五畤到長安南北二郊甚至五郊,可以看出陰陽五行思惟與秦漢郊祀的演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。縱觀周代的郊社之祀與西漢的南、北二郊,歷經周秦之變,作為皇帝的天子終于樹立了獨一無二的祭地之禮。與周朝比擬,秦漢化封建為郡縣,徹底實現了“普天之下難道短期包養王土”,流為風俗的社祭包養網dcard已無法彰顯一統全國的新氣象,于是汾陰后土、北郊之祀應運而生,這可謂是國家祭奠層面上的“周秦之變”。
責任編輯:近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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